【相二】牙 (下)

上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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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人一路无话,二宫在副驾上玩着上次坐相叶的车留下的纸牌,相叶开着车始终拉不出个话头来,外面暮色沉沉,路上没什么车,海风从远处赶来灌进车里,二宫偏头看到相叶的头发被吹得一副大浪淘沙的汹涌样式,加上他一脸视死如归的严肃表情,还是没憋住笑,笑声绵软。

相叶不在状态,眼神被二宫的笑声拉过来,转头看了一眼二宫放松了一些,既然对方心情好,那胜算应该会大一点。却不知道自己的发型因为转头又换了一种起飞方式,表情却还是那个沉闷的表情。

于是二宫的笑意更浓了,眼角甜蜜地堆起来,感觉笑得汪出了点泪水,手里捏的纸牌也抖个不停。

“喂,到底什么那么好笑啊?”相叶腾出一只手要去糊二宫的脸。

二宫立马假装认真“你好好开车啊,看前面!”,一边用胳膊去抵相叶探过来的手。

 

放松下来的相叶觉得头皮被吹得凉凉的,大概才猜到二宫在笑什么,他赌气将车窗关了个紧,车里瞬间像是被包裹起来,车内任何动静都变得明显起来。

相叶有点后悔,要是平常还好,偏偏是今天有不好言说的小心思,他紧张小心地呼吸,憋得脸颊有点泛红,表情比之前倒是生动了点,但明显是在煎熬的样子,二宫侧眼瞄到相叶不寻常的呼吸频率,心里一惊,

“Aiba桑,你还活着吧?”

“诶?我没事啊。”相叶听到这种二宫式的问话,本来鼓涨涨的胸腔松了下来,有点开心,轻松转过头去看二宫,却还是看见对方稍微皱了眉,都没意识到手里的纸牌被他攥出褶,相叶的心脏“咚——”的一声,一下子收紧,一脚急急地踩了刹车,转过头认真看着二宫,动了动嘴唇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些该说的话都说个痛快,舌头终究还是蹭了一下牙齿的小缺口,借助舌苔被刮过的那点微小刺痛感找回理智,到底不能在马路上违规停车的时候表白。

二宫眼神晃动,躲开来自相叶的炙热视线,开了车窗,“既然活着就不要突然在路上停车啊。”

微弱的吐槽。

相叶觉得这样的二宫和也无敌可爱,看着他红通通的耳背和软乎乎的耳垂,想着无论如何,就算被拒绝连朋友也当不了,今天也一定要好好说明自己的想法。

去他妈的友情。

去他妈的同事。

 

 

 

今晚就是机会,喝酒壮过胆后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的。往里间走的时候,相叶信心满满。

    “Aiba桑,你要开车的吧,那你不要喝酒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’相叶声音一下子蔫了下来,‘好。”

    二宫看着相叶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好笑,埋着头抿着嘴跟着料亭老板娘往里走。

 

    对坐在矮桌前的两个人还是很沉默,相叶闷头吃菜,喝着茶像个大叔一样,脑子里苦思的却是少年心事。

    二宫心内清明,知道对面的人有话要说,却悠然喝酒,少年面容也是大叔姿态,嘴里哼出带着酒味儿的DSICO STAR,愉快地揶揄相叶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

 

酒喝了快半个钟头,相叶除了抬头叮嘱他一句不要光喝酒会伤胃外,一言不发。不停地吃菜,不停地舔牙齿。    

这家伙太不正常了,就算有话要说也不至于酝酿这么久吧,二宫自顾自地喝着酒,清冽的酒香弥漫在整间屋子里,一直一个姿势坐麻了脚,二宫双手往后歪歪斜斜地撑着地,歪着头眯眼看对面那个不知道在苦恼什么的人。

被酒气晃了眼,意识涣散,屋子里的灯光变成了凌乱的水斑,二宫眯了眯眼,想看得明白些,却遇上了相叶抬起的又圆又亮的眼睛,就跟面前杯子里的酒一起晃呀晃,叫人醉醺醺的。

二宫委屈又怀念,这家伙,不管脸上徒增了多少褶子,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,就跟从来没说过谎一样。他对谁都温柔,就算店家的拉面难吃也会坚持吃完,外景看到渔民被鲨鱼咬会替他们觉得疼,会送团员贴心实用的礼物,也会默许二宫刷他的卡去买游戏。可就是这样广泛的温柔,才让人捉摸不透,他到底有没有对谁更特别。

 

夜渐深,二宫的脸越来越红,房间里弥漫着酒味,他原本很滑润的眼神也变得迟钝起来。

相叶看着这样的二宫,想起少年时的他,那个时候他的双眼皮没这么深,眼神还是直戳戳的,还是有点莽撞的少年。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没什么身高差,二宫还会在拍照时一把揽过相叶的肩膀。

时间无声息地流淌过,相叶的个子比二宫高了,像是蜷缩的小树苗一下子伸展了枝干,他的身板撑开,手掌变大,伸手已经能整个包住二宫的肩头。

相叶的眼神变得比年少时候勇敢坦荡,二宫却越来越能沉得住气、藏得住心事,但至少现在的他们能共面风雨,也能独当一面。

他想,有些话,他现在就要说。

 

 

“去年Mr.FUNK那个solo真的超惊险的,每次攀上那个绳子之前,我都跟自己说要用‘无’的状态爬上去,但是真正演唱会上,根本不行啊,大家那么热情,那个氛围不管体会多少次都会被点燃。”

“我也在场的好吗,那个氛围。”二宫知道相叶终于要开始正题了。

“是的哟,虽然很高,但是我可以看到Nino的,”好歹开了头,相叶开始轻松了一点,“真的,虽然很短,但是我有一瞬真的清楚地看到了Nino。”

相叶很容易认真,眼睛直直盯着二宫,“那么高,每次松手翻下去的时候,我感觉心脏就突然空了,什么声音也听不到,只会想到这一刻有什么事情没做会后悔。”

“完了,”二宫有点心慌,相叶明显是要说人生了,但是他喝了酒,脑子沉甸甸的还有点痛,他想在清醒的时候听啊,这样才能记住对方重要的想法。“Aiba桑……”

二宫被酒浸润过的喉咙弱弱地叫相叶的时候,他自己也吓到了,声音像是在用羽毛刮耳廓一样,他赶紧闭嘴,沉默地听下去。

相叶将二宫温吞没脾气的声音看做鼓励,“所以,无论从那根绳子上翻下去多少次,那一瞬的后悔都只有一个内容。”

相叶停了一下,他移开视线,接下来的话,他不敢直接看着二宫说,他怕对方的眼神会立马给他不想要的答案。

相叶垂着眼帘,看着面前那杯半满的茶,语气笃定,“那个内容,每次都是Nino。”

“还没有跟你一起打过新出的那个游戏,还没有送你下一岁的生日礼物,还没有……”相叶雅纪深吸一口气,还是垂着头,攥了攥拳头。

 

“还没有好好跟你表白,还没有认真跟你说过喜欢。”

 

二宫一瞬间脑子里像是有闪电劈过,迅速燃烧,很多画面开始像凌乱的拼图一样凑起来,脑子里乱哄哄地有火在烧,眼前这个人垂着眼,前发的阴影投在脸上,看不清楚表情,一动不动地像尊石像。

二宫什么也理不清了,喝了酒脑子会钝,没法思考,脑子里飘飞的图像跟拼图一样,节目里的,私下的,大家一起的,他们两个人的,这些画面极其缓慢地拼贴完整,传达给二宫一个信息,就是面前这个让自己挂心的人,怀抱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情。

一切还是很乱,很多年的往事带着酒气一起向他涌来的时候,他惊慌失措,快要在这些回忆里溺水,他想起独自委屈猜测相叶心意的自己,想起沉默担心相叶气胸的自己,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流眼泪,大脑停滞着,望着对面低着头的相叶,不伤心地流着眼泪。

 

感觉到对面气氛的变化,相叶抬头看到二宫眼泪的一瞬间慌了神,他跌撞着跑到二宫那一侧,手足无措地跪坐在他面前,不知道原因,只是扶着他的肩头,一遍又一遍着急地叫他的名字。

“Nino,Nino,Nino……”像是企图摇醒昏迷中的人。

二宫回过神来,相叶柔顺的头发顶着灯光,他看着他,眼泪还是止不住得流,他觉得自己是太感谢了,原来先前所有的曲折都不算白费。

 

二宫吸吸鼻子,话还是得好好说清楚,相叶看着鼻头和眼角通红的二宫,胸腔里不禁有想把他使劲抱住的冲动,好让他听听自己心脏跳得多用力。

“Aiba桑…”明明在屋子里,二宫却觉得自己的尾音被风吹散了,声音大不起来。

 

不行,还不能先由他开口,我想说的还没说完。

“Nino,我喜欢你。想给你做汉堡肉的喜欢。想在你得意的时候一起祝贺的喜欢。想冬天一起戴无指手套牵手的喜欢。想跟你一起生活的喜欢。想接下来的人生都一起度过的喜欢。想堂堂正正地喜欢。”

好了,现在红的不只是眼角和鼻头,二宫打着哭嗝,低下头红了耳朵。

“Nino,我喜欢你,那你呢?”相叶格外较真,意外地有了勇气,追着二宫的眼睛想要个答案。

 

空气就像是在无声沸腾,二宫被相叶的热度团团围住。

 

他轻微地点了一下头,轻微到一晃眼就捕捉不到,就跟强忍着打个了冷战一样。

 

紧张兮兮的相叶一秒不漏地抓住了,肚子里有蝴蝶要往外飞,嘴角不自觉咧得很开,牙齿控制不住得要亮出来,喉咙痒痒的想大声喊叫,胳膊充满力量想举起二宫转圈,脑袋也想晃起来,

想听棒球被击打出去的声音,

想听烤肉滋滋滋的声音,

想晒太阳,

想做俯卧撑,

想引体向上,

想扔米俵,

想跳高,想游泳,想相扑,

想听门把唱Love SoSweet,

想流眼泪,

想接吻,

想……

ダメ、これ以上ダメ。就此打住。

 

相叶收敛表情,心情好得不行,却坏心肠地想听到更多的喜欢。

行动比起刚才明显是松懈了,一边说着想要明确的回答,一边蹭着桌子凑得更近,一边带倒了酒杯。

还好酒没剩多少,只是圆润地在杯口流出个不规则的微型湖泊,相叶雅纪自知犯错,有点尴尬地收回手,乖乖跪坐着垂头抬眼看二宫。

二宫的眼角还因为刚刚的眼泪有点烫,又被相叶乖顺的样子逗笑了,鼻子有点塞,fufufu地小声笑,眼角扯得紧绷绷的。

二十年,相叶不是没见过又哭又笑的二宫,但是这个样子的他,是从来没有过的可爱和柔软,简直想录下来每天复习。

他看见二宫伸出食指去蘸酒,迅速潦草地借着酒在桌上写了“すき”。

没等最后一笔划上,相叶就扑过去抱住了二宫,用自己的前发来回碾着二宫的额头,像是在取暖一样,胳膊紧紧箍住二宫,二宫被这突然的袭击凝固了所有反应,冻僵了似的缩着胳膊,任着相叶蹭着他的头发,用鼻尖去碰碰他的鼻子,又翘着嘴唇去亲他肉肉的鼻头,脸近得眼睛对不上焦。

那就索性闭上眼好了。

“我要亲你了。”

“不要。”要字被吞进了相叶嘴里。

 

之后,二宫还是用自己的舌头,碰到了相叶雅纪牙齿上那块缺口,缺口挂到舌头的感觉叫人上瘾。

 

 

 

……

“Aiba桑,你可真沉得住气啊,从去年年末一直到今年年末。”

“不,我都沉了快二十年了。”

 

谁又不是呢。

 

 

 

End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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